Entropy

【授翻】追影 第一章

  或许那是他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一开始选择这么熟悉的场景。他之所以选择在第一次进入这样一个看似毫无玄机的记忆，大概是因为他坚信这个特定的时刻不会揭露任何他，黑魔王本尊，不知道的东西……他是那么自信满满，结果却错得离谱，但也许正是因为这其中的讽刺意味，这个记忆才让他永远地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疑惑和问题之中，推翻了他对大难不死的男孩的一切认知。

   伏地魔出席了哈利·波特的分院，即使当初他仅仅是一个依附在奇洛教授脑壳后的虚弱魂灵。彼时伏地魔面朝礼堂的后部，只能透过厚厚的头巾听到外面的声音。他不得不承认，从一个完全不同、视野中熙熙攘攘满是人和光亮的视角观察这个场景感觉挺奇怪。但更重要的是，通过一位已毕业学生的视角，他注意到了他以前没留意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一年级新生，差点没注意到男孩。哈利·波特个头很小，比黑魔王记忆中的小得多。他一声不发、兴致浓浓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那个十一岁的男孩被叫到名字后，步履不稳地走到椅子那儿，看上去非常紧张，接着分院帽就被戴到他头上，盖过了他的眼睛。

    他非常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男孩被分进格兰芬多，狮院餐桌响起吵得让人心烦的掌声庆祝小救世主被分到他们学院。正当伏地魔准备跳过这个场景去看其它更重要的记忆时，他突然注意到了什么。哈利的名字被报出后，礼堂里一片骚动，害他差点错过了这个细节。伏地魔继续端详戴着分院帽的男孩，他分院所花的时间比前面任何孩子都长，黑魔王意识到男孩在小声自言自语，他语气变得愈发紧张，语速也越来越快。

    黑魔王来了兴趣，加上他本就决心要事无巨细地探出男孩一生所有小细节，他在哈利面前蹲下身，凑近观察他的嘴型。等伏地魔听清男孩的低语时，他惊呆了。

    不要斯莱特林……不要斯莱特林……

    哈利·波特不断地念叨这句话，像是自己的性命寄托于此。男孩低声哀求了几分钟后，那声熟悉的“格兰芬多！”响彻整个礼堂，狮院的桌子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接下来的发生一切便像他记忆中那样展开。哈利·波特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连忙起身离开凳子，径直穿过愣在原地的伏地魔，仿佛观看记忆的他才是鬼魂，而不是男孩自己……

    礼堂消失在他面前，化作了虚无。可黑魔王却久久不能放下他心中尚未得到解答的疑问。

    作为一切光明和格兰芬多式事物化身的哈利·波特居然差点被分到了斯莱特林？

     黑魔王的疑惑远没能就此打住。随着筛查浩如烟海记忆进程的推进，他也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很快他就发现了哈利波特第一次去对角巷的时候连霍格沃茨四个学院是什么都不知道。

    德拉科·马尔福一开始并不情愿交出有关哈利·波特的那些记忆，可当他看到黑魔王为此大发雷霆后，为了不被钻心剜骨折磨疯，他立马乖乖交出了自己所记得的一切。

    马尔福作为哈利就读霍格沃茨期间的“死对头”，黑魔王最后确实从他的记忆里获取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伏地魔从德拉科·马尔福与哈利·波特首次相见的记忆看起。两个男孩在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内的那次谈话十分不同寻常。

    两人越聊越不投机，伏地魔看得出来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并没有察觉哈利·波特其实不明白他在讲什么。哈利斟酌着回话，或只是任由那个傲慢的男孩自说自的。这段记忆让伏地魔产生了关于哈利·波特进入霍格沃茨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的疑惑，还有他对巫师世界一无所知这件事也让伏地魔感到奇怪。

    这个场景让伏地魔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踏入魔法世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经历。就像哈利一样，当初他甚至不了解巫师世界的基本常识。可与哈利不同的是伏地魔那样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大难不死的男孩被麻瓜亲戚抚养长大，可总该有人告诉男孩些魔法世界的事吧。黑魔王至此才发现巫师世界所谓的救星哈利·波特入学霍格沃茨以前对他们的世界和他的身世的了解少得可怜。

     紧接着杂种海格出现在商店橱窗外面，拿着冰淇淋，对哈利做着夸张的手势让他过去。黑魔王差点没忍住快到嘴边的冷笑，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认为他很聪明，”哈利·波特冷冷地说，语气里的寒意让伏地魔来了兴趣。

     他一转身，恰好看见马尔福露出讥笑，没过几句对话就结束了，记忆随之止住。

    几天后，伏地魔又琢磨起目前为止观看过记忆里有关哈利·波特的信息：他的分院，他对魔法知之甚少这件事，以及他对鲁比斯·海格没有根据的崇拜。黑魔王最近时常想这些问题得出神，他发现自己对哈利·波特的看法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化，而且他似乎并不在意这种改变。

    黑魔王再次来到冥想盆前，进入了一个与先前完全不同的记忆，这次从混血巨人海格的视角看哈利·波特。伏地魔被命运女神眷顾，很幸运在多年前的大决战中留了海格一条命，当时有更重要的事亟待处理，所以他没管被绑在树上的那个巨人。

   那大块头蠢货在伏地魔找不到哈利·波特而大发雷霆时挣脱束缚逃走了，伏地魔后来也没让人追捕他，认定这巨人不会给他的统治造成麻烦。倘若不是他突然需要搜集有关哈利的一切记忆，恐怕他不会与这巨人再产生交集。鲁比斯·海格被抓了个措手不及，又没有可以用于反抗的魔杖，伏地魔轻而易举压制住他了。黑魔王彻底摧残了这个混血巨人不堪一击的头脑，把盛着有关哈利·波特记忆的容器收进袍子内侧的口袋，伴着一道无声、耀眼的绿光，巨人倒了下去。

    海格的记忆带伏地魔来到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目睹过最奇异的场景：海格摇着一艘小木船，在暴风雨天划向礁岩上一个破旧的小屋。让人难以置信鲁比斯·海格与哈利·波特在这样的地方初次相遇。

   伏地魔跟着这段记忆走下去，决定一探究竟，最终上岸来到摇摇欲坠、房体腐坏的小木屋前。海格用力敲门，门不出意料地倒下了，吓坏了屋里的人。黑魔王随海格进入屋内，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他定睛搜寻了一会儿，才找到跟亲戚一同躺在地上的哈利·波特，一缕破旧的毯子掩住了他一半身体。男孩的姨妈姨父还有表哥慌乱地挤向小屋的另一边——典型的麻瓜行为，肥硕的男人举起枪。

    哈利·波特看起来有些惧怕门口的巨人，不过更多的是好奇。黑魔王看着男孩躲进一个小角落，离他的亲戚远远的。

    麻瓜们冲着海格一番乱叫、质问和威胁后，他手脚笨拙地把一个简陋的生日蛋糕塞到哈利怀里。男孩难以置信地盯着蛋糕，仿佛以前从未收到过这种东西。海格接着递给哈利·波特属于他的那封霍格沃茨入学信。

    黑魔王感到奇怪为什么男孩依然一幅疑惑不解的样子，谜底很快便揭晓了——男孩根本不知道霍格沃茨为何物，更震惊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巫师。他不由发出冷笑，麻瓜瞒了哈利那么多事，居然觉得他们能——按照男孩令人作呕的姨父的说法——殴打他到让他失去魔法，真恶心。伏地魔不在乎自己同情的对象是他的宿敌，毕竟没有一个孩子该被低贱的麻瓜吓到不敢使用魔法。

    他注意到他与哈利在得知他们的巫师身份后反应的不同之处。阿布思·邓布利多告诉年幼的汤姆·里德尔他是巫师时，他不假思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一直明白自己与众不同，他知道自己有别人所没有的力量，并且欣于学习如何使用这份力量。哈利·波特的反应则是那么的……纯真无邪，伏地魔下意识地屏住气，看着男孩用失望的语气嗫嚅道：“不好意思，海格，我-我怎么可能会是巫师……”海格对此嗤之以鼻，向男孩保证他做过的那些怪事其实都是魔法。

     眼前的场景对黑魔王来说非常魔幻，目睹哈利·波特处于如此脆弱、年幼的状态，在此以前，男孩对自己的身世、名声和魔法血统一无所知。伏地魔曾妄加推断有关男孩的一切全被推翻了，仿佛他对这个男孩毫无了解。

    哈利·波特不知道自己是巫师，不知道魔法的存在，他在十一岁之前从未知晓伏地魔的大名——或许这正是男孩不忌讳说他名字的原因，因为他未被灌输过这个名号的可怖。

    记忆停在此刻，画面消解归于虚无，黑魔王站在冥想盆前，又一次陷入了沉思。